除夕夜，父母出现在我家门口，却被我赶了出去
大年三十，我和丈夫正在教女儿包饺子，有人按门铃。
我打开门，看到多年不见的父母背着大包小包站在我家门口。
他们大概是经历了长久的奔波，看起来很憔悴，我妈笑起来的时候还露出了眼角深深的皱纹。
“依依，我和你爸来找你过年了，快让我们进去。”
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，“哦，是你们啊。”
然后“嘭”的一声，关上了门。
门外，父母在嚎啕大骂，我只当没听见，步履平静地回了厨房。
擀着饺子皮的丈夫回过头看看我，问我来的是谁，我说没谁，只是两个走错地方的人。
我和我的父母不亲。
我出生在一个贫穷落后的山村，那个地方重男轻女，长辈总说养儿防老，所以都希望能生个儿子。
可我是个女儿。
我出生以后，奶奶说，如果我妈不能生个男孩儿，就要跟我爸妈分家。
那个年代计划生育，超生会罚款，可我爸妈还是生了，是一个弟弟，被罚了两万多。
九十年代，被罚了两万多。
后来的很多年，父母为了还清罚款，一直外出务工。
我和弟弟上学之后，我爸回到了老家，做点儿小生意，我妈依旧在外地的工厂打工。
我上初三的时候，爸爸说家里条件不好，弟弟的成绩比我好，让我上完初中不要读书了，跟我妈一起去进厂。
我没有答应。
我的成绩在班上一直是前三，为什么要放弃？
爸爸生气的说如果我要继续上学，那就自己赚学费，家里就那么多钱，他们不会管我。
我说好。
我考上了县里的重点高中，准备在假期的时候去打暑假工赚学费。
可是报名那天，我爸把我锁在房间里，我一直在哭喊，但是没有用，没有人给我开门。
两天以后，我妈从外地回来，把我带去外地，进了一家电子厂。
那时候的钱比现在值钱，我一个月能有一千三四的工资，我存起来了，在外地报了培训班，一边上班一边上课。
爸爸惦记着我的钱，初秋收稻子的时候说家里要请人，让我寄三千块钱回去，我寄了。
过年回家的时候让我拿一千块钱进货，我拿了。
欠了姑姑家小一万，在我面前明示暗示的，我还了。
弟弟高三那年，我回家过年，在饭桌上，我爸当着我的面告诉我弟弟：“只要能考上你就尽管上学，尽管往好的学校读，不用担心家里没钱，就算爸妈没本事，但是你还有个姐姐呢。”
我当时就放了筷子说我没钱。
我爸爸瞪了我一眼，“你上了那么多年的班，怎么就没钱了？”
“我没钱。”我重复，“这些年我往家里拿了多少钱？到现在，我一分多余的钱都没有了。”
我没有在家里过大年，初七就离开了家。
弟弟如父母所愿，去北京上了大学，而我在外地通过自考上完了成人大学，进了一家品牌公司做销售。
弟弟的成绩很好，父母一直以他为骄傲，经常跟他通电话。
他们也给我打电话，就是问我要钱。
有时候他们也会跟别人吹嘘，说我怎么怎么争气，在某某品牌做销售，业绩有多好。
后来我认识了我现在的丈夫，他是本地人，也是公司技术部的研发人员。
我们没有谁追谁，自然而然就在一起了，我喜欢他的干净和温文尔雅，他喜欢我的努力上进。
交往没多久，他说他的父母想见我，我惊讶于他这么快就把我们的关系告诉了家里，不过我没有答应现在就见面。
两年以后，我晋升上了销售部的经理。
这两年里，男友多次说过希望我和他的父母见面，我一直没有答应。
我升职那天，男友订了包厢为我庆祝，再次提了见父母的事，我答应了。
他的父母和蔼又健谈，我坦白了我的家庭，他们也欣然接受。
他的母亲拉着我的手说喜欢我，说女儿贴心，又说其实自己一直想要个女儿，只是没有再怀上。
吃饭吃到一半，我接到了我妈打来的电话，她说弟弟想去国外进修，让我给二十万。
我说我只能给五万，他们在电话里骂我是白眼儿狼，说把我养这么大还不如养一头猪崽，猪养大了还能卖钱，我养大了就不认家。
我没有说话，直接挂了电话，回到包厢里继续和男友父母攀谈。
晚上弟弟给我打电话，说很想要这个机会，我说想要就去争取，没说几句，他也问我要钱。
“姐，你就当借我二十万，我会还给你的。”弟弟说。
“我真的没钱，我在这儿首付了一套房，而且快结婚了，拿不出多余的钱。只有五万，你要借吗？”我问他。
一个星期以后的早晨，我到了公司楼下，刚停好车就有两个人冲了过来，抓住我就不撒手。
没错，来的就是我的爸妈。
他们在我的公司楼下，在上班的高峰期，抓着我的手说我有钱买车买房却不供弟弟出国念书，说我见不得弟弟好，当着所有人的面对我指指点点。
周围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在窃窃私语。
我想把他们推开，可是想到他们毕竟是我的生生父母，所以忍住了。
可能是看我一直没反应，我妈终于受不了了，一个耳光打在了我的脸上。
“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！从小你弟弟就什么都让着你，你怎么能这么没良心，只顾着自己过好日子！”
被打过的半边脸火辣辣的疼。
我摸着那半边发烫的脸，看着她义正严词指责我的样子，冷笑了出来。
“我没良心？弟弟什么都让着我？他上大学的钱是你们给的，我上大学的钱是我自己赚的，这些年我往家里拿了多少钱？当年你们为了不让我上学又做了些什么？现在成了我没良心了？”
男友这时候也到了公司，大概是听到了我的声音，他挤进人群，看到我被两个老人缠着，连忙把我从他们的身后解救出来，把我拦在身后。
“依依，你没事吧？”
“我没事。”
即便已经坦白过，可我也不想让男友如此直白地看到我不堪的父母，于是我拉着他要进公司。
父母却抢先拦在了我们的面前，冲着我的男朋友问：“你是依依的男朋友是吧？我们是她的父母。你们在一起那么久了，你也没来看过我们，没给我们买过礼物。怎么也得表示一下吧？”
我听着这些话，简直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。
最后实在听不下去了，我拉着男友不管不顾地进了公司。
下午我接到了男友妈妈打来的电话，让我去一趟他们家。
我直觉肯定不是什么好事，怀着忐忑的心情去了。
果不其然，我在男友家里看到了我的父母。
男友的家境比较好，家里的装修也很讲究，我父母坐在定制的沙发上，与四周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。
尤其是他们四处张望打量时的眼神和那目光中露出的贪婪，让我想要落荒而逃。
男友察觉到了我的内心，轻轻握住我的手腕，冲着我温柔地笑。
我在男友的笑容里得到了力量，跟着他一起过去。
大家坐下来，我给双方正式做了介绍。
聊了没两句，我妈就迫不及待地开口：“亲家，你看，两个孩子也要结婚了，我们今天见面了，正好也说说彩礼的事。”
我立刻拉住了我妈的胳膊，“妈，你说什么呢？”
我和男友之前已经商量好了，我们旅行结婚，不要彩礼也不给嫁妆。
我妈却一把把我的手甩开，“你们不是要结婚了吗？我要点儿彩礼怎么了？而且你弟弟要去国外进修，这不是正好吗？”
我妈习惯了粗声大嗓，说这话的时候也丝毫没有压低音量的意思，于是这话响彻了整个客厅。
我瞬间面红耳赤，只想马上离开这里。
男友再一次握住了我的手，望着我妈问：“阿姨，您觉得我们给多少彩礼合适？”
我妈想也不想的就说：“二十万。在你们这儿来讲，二十万也不算多吧？”
我嚯的一声从沙发上站起来，“我们走吧，你们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！”
我妈不依不饶：“怎么就丢人现眼了？我们养你那么多年，你都快结婚了，我们还不能要点儿彩礼？”
“你们不就是想拿彩礼给弟弟去国外上学吗？要多少钱我给你们还不行吗？”
“你傻啊？”我妈在我的胳膊上掐了一把，“这儿有人替你给，你为什么要自己给？”
她说罢根本不管我，又看着男友的妈妈，“亲家母，二十万，这事儿就这么定了，你看怎么样？”
我努力了这么多年，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我的原生家庭、我的成长环境有多么不堪，我好不容易建立起了正常的、体面的生活。
哪怕之前跟男友家里坦白这些，我也觉得自己已经脱离了原生家庭，我觉得我是成功的，是值得骄傲和自豪的。
可是这一刻，我觉得我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，我妈把我努力经营出来的形象踩在了地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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